沧桑大美存真善  海天一色赋丹青

  第三，天才艺术家必定替天画符

  古代好汉或强盗为了替自己的剪径劫舍行为开脱，动不动就说自己是“替天行道”。例如《水浒传》。毕竟“天道”是宇宙宪法，是终极理由。“天道让我如此行事，你乖乖服从，休惹我动刀。”被打劫的人无话可说。你看，天道有绝对威力。

  艺术家是什么人？是“替道画符”的人，也就是把恍恍惚惚、飘忽不定的道用“符号”表现出来。文字，就是最早的符号。

  《道德经》：“惟恍惟惚。恍兮惚兮，其中有象；惚兮恍兮，其中有物；窈兮冥兮，其中有精。其精甚真，其中有信。自古及今，其名不去，以阅众甫。”

  艺术家就是把道中的“象”“精”“物”用“甚真”而“有信”的“符号”表达出来“以阅众甫”的人。“以阅众甫”就是拿符号，让人看什么是道，大家都高兴。因为道是什么，大家都不知道，谁也不可能见过，艺术家就把祂用大家都很容易理解的符号“近似”地呈现给大家，帮助人们认识道，然后去替天行道。

  这项“神圣的工作”，在巫治时代，是由替天传言的巫覡来做的。他们怎么做？就是画符作箓，然后解释一下。这个符箓就是文字的起源。所以，文字本来就是天道的示现，带有灵性。糟蹋文字是要受到天杀的。

  汉代已经进入人治时代，巫覡再也不治国了，于是专事符箓之事，替天传道。这些上通天意，下连百姓的职业巫覡，就是中国最早的、接替文字创造者的职业艺术家。

  雪莱在《人就是生活》中说：“除了上帝和诗人，没有谁配称创造者。”上帝就是“天”或“道”，创造了一切。诗人是巫覡的再传，知悉天道，创造符号呈现天道。中国古人谓“陟配上帝”。

  荷马屈原用语言呈现天道上帝，他们是诗人；

  二王父子用书法呈现天道上帝，他们是诗人；

  李龟年叫天子用唱歌呈现天道上帝，他们是诗人；

  公孙大娘赵飞燕用舞剑跳舞呈现天道上帝，她们是诗人；

  阎立本阎立德兄弟能用雕塑呈现天道上帝，他们是诗人；

  石涛八大能用笔墨呈现天道上帝，他们是诗人；

  牛顿、爱因斯坦、袁隆平、屠呦呦，能用公式定理或创造物品呈现天道上帝，他们是诗人。。。

  天地之大德曰生。生就是创造。天道上帝就是创造。诗人就是以身作则，以身示范天道上帝创造功能的人。只是不同的诗人，所驾驭的创造语言，各有不同而已。有人用文字，有人用造型，有人用公式，艺术家用什么呢？用符号。

  江海沧就是用自己的语言～～视角符号来创造自己艺术世界的人。

  笔者在第一篇中说人的生命分三个层次，与人的生命层次相对应，社会也分三个层次。分别是：

  灵魂、知识、身体；

  信仰、文化、器物。

  取法乎上，仅得其中。普通人的生命，居乎知识与文化，立乎身体与器物。江海沧是职业艺术家，他的生命定位于灵魂与信仰，所以，居乎知识与文化。他师心自用，自己创造了自己，成就了自己。

  江海沧一方面“外师造化，内得心源”，另一方面又“外不着相，内不动心。”“外师造化”却不“着相”，正因为不“着相”，才能“师造化”。如果“着相”，也就是置于一物，着了相，那么，造化之理他就不能得到了。反之亦然。正因为他内不动心，很静，静能生慧。所以，才能从心源上开发出自己的语言符号，创造出自己的艺术世界。《道德经》说：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”，江海沧说：“我替你言”。这就是本篇开头就说的艺术家就是“替天画符”，掲破天地上帝怎样创造宇宙万物密码的人。牛顿、爱因斯坦不就是这样的人么？袁隆平、屠呦呦不就是这样的人么。所以，杨振宁、李政道、吴冠中、赵无极一致认为：科学与艺术，是一枚硬币的两面，统一于人心之中。

  人心即天道，人心即上帝。心外无物，相由心生，万物皆由人心所造。江海沧还用得着拜师求艺么？“艺”从草，就是从个人心中生出来的草。天才艺术家无一不是师心自用，都是“外师造化，内得心源”“外不着相，内不动心。”

  江海沧，是地地道道的关中汉子。可是，他并没有受长安画派的影响。他压根儿就不服从什么“一手伸向传统，一手伸向生活”的外行说教。“一手伸向传统”就是“媚古”，“一手伸向生活”就是“媚俗”。江海沧谁也不媚，只是媚心。他只相信一句话：“吾心便是宇宙，宇宙便是吾心。”向外师造化，向内得心源。造化就是天道上帝，就是阳；向内就是灵魂自问，就是阴。阴阳相合就是天人合一，就是太极，就是道。

  道表现出来就是书法，曰“一画开天”。“一画”一笔画下去的线条，“开天”就是开辟出自己的天地，创造自己的世界。这就是书法。唯如此，熊秉明先生才说：“中国书法是世界艺术的最高峰。”毕加索拜张大千为师，学习书法一辈子，也没有学出个名堂。他没有中国文化的底蕴。可是，江海沧七八岁就会写画，他异禀天授，底蕴深厚。这是由不得人的事情。用线条律动，表现大千世界，宇宙生命，社会人心。与江海沧艺术展同时的中国书法国展正在宝鸡举行。国展书法“千人一面”，江海沧书法“一人千面”。适成镜像，反差强烈。一画开出新天地。江海沧，良有以也。

  二仪入印。江海沧的篆刻堪称一绝。远出白石老人和苦铁老人之上，直追赵之谦、邓石如双峰，却又是别样风景。篆刻，分阳篆阴篆。阳篆成阴，阴篆成阳。二者是“零和游戏”。至少在赵之谦、邓石如、齐白石、吴昌硕那里，概莫能外。可是，在江海沧这里，却别有洞天：既非阳，又非阴。这是“空谷”；既是阳，又是阴，这是“混沌”。在中国画中，叫“留白”。此处无声胜有声，这里无刀胜有刀。《周易》与《道德经》的精髓就在这里。这是对中国篆刻的一大革命性变革。“篆者，转也。”乾隆皇帝的一枚皇印只有四个字，转了足足九九八十一加四转，达九十五湾。可是，江海沧不“转”，而是“抖”。他的篆刻，用刀不直划，而是在手中撵动旋转，所以，笔画边缘，凹凸参差，模糊若绒，阳处凸则阴处凹，反之亦然。人为地制造“非阴非阳”“交代不清”“不清不楚”。观众驻足留恋，达到非常好的审美效果。

  三生万物，诚哉斯言。宇宙的三个元概念是“真”“善”“美”。在天道上帝那边叫“真”，在人伦社会这头叫“善”，把“真”“善”示现出来是“美”，就是艺术。西方人用“点线面”三要素与“黄红青”三原色来表达。中国传统绘画用墨的浓淡空来示现，到了江海沧，则用“云”来表达。似点，没有位置；似线，没有连接；似面，没有边缘。江海沧艺术的特点就是把点线面既泾渭分明，又混沌一团。非一又非二，一月印三江。真乃“似与不似之间”，既不“媚俗”，也未“欺世”，但到底示现什么？诗无达诂。只能仁者见仁，智者见智了，也许永远是个迷。

  具体一副画，笔者连续看了5天，每次都有新的解释。即使江海沧本人，好像父亲面对成年儿子，他也不知道人家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。画是有生命的，一旦画成了，就由不得作者了。子大不由父。也是这个理。《红楼梦》主题到底是什么？曹雪芹重生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。因为，《红楼梦》永远在成长过程中。江海沧的每一幅画，都在成长过程中 。“道可道，非常道。”江海沧的艺术示现的不是别的，就是“道”！怎么能说的清楚呢？量子力学曰“测不准” ，祂就是量子形态，就是云状态，一团混沌，就是灵魂，就是道。

  创作画面，就是造“符”，西方人叫“建构”。读画，就是审美，西方人谓之“解构”。好的画，有无穷解释。越是抽象，越是解释无穷。江海沧的画，就是这样。画面一致，解释无尽。

  这就是他的书法篆刻与印象画：周易哲学与道德经的形象示现，儒释道三教的形象示现，天地人三才的形象示现。

  古圣贤“为天地立心”，江海沧“为天地画符”。这就是江海沧的宿命与责任。（待续）

             独立书画评论家    杨瀚章   201912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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